“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首《示儿》是陆游写给儿子的遗嘱,也是经久传唱的爱国主义名篇。
陆游这一生,一共写了一百多首《示儿》。内容大多是琐碎的家长里短,饱含舐犊之情。在这些诗中,陆游不是我们熟悉的爱国文人,只是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陆游一共有七个儿子,不过现存于世的十几首《示儿》几乎都是写给第七个儿子陆子遹([yù])的。
你肯定听过这一首《示儿》:“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首诗又名《冬夜示子遹》,陆游是想用此诗提醒小儿子实践的重要性。再比如这首《示儿》:“果能称善人,便可老乡里。勿言五鼎养,肉食吾所鄙。”此诗的副标题是《题子遹经后》。陆游希望小儿子做个好人,不必追求高官厚禄。
父母往往疼爱最小的孩子,陆游也不例外。陆游在自编的词文集《渭南文集》中,有一篇为陆子遹写的后记。记中说:“此儿近者时时出所作,皆大进,……吾每为汗出。”看见小儿子佳作频出,当爹的不仅自豪,甚至还有点自愧不如的感觉。
在陆游眼里,小儿子实在太过优秀,完全可以和自己比肩。陆游晚年出版诗稿时,陆子遹出力最多,不仅全程参于搜集、整理和润色,还给陆游提出了一些精彩的建议。陆游对朋友感叹道:“季子颇能传吾衣钵矣!”意思是说小儿子聪明勤奋有见识,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遗憾的是,小儿子的人品并不高尚,完全辜负了陆游的期望和信任。陆游死后不久,陆子遹出任溧阳县令,以超低价格购买农田,市场价格是每亩1万文,他却按每亩500文补偿。老百姓不愿意,去京城告状,结果遭到陆子遹报复。他将老百姓抓进监狱,往他们嘴里灌大粪,强迫大家在地契上签字,最后却没给一分钱补偿。
陆子遹不仅对百姓残暴,他还擅长敛财。南宋笔记《吹剑录全编》第四编记载陆子遹从溧阳县令任上离开的情形:“比其去也,所置银器,如砚匣火炉酒具等,每事大小各两副。”砚台、盒子、火炉、酒壶、酒杯,每样各两套,全用白银打造。有个文人实在看不惯,写了一首律诗批判陆子遹,结尾说:“放翁自有闲田地,何不归家理故书?”陆游(号放翁)给你留有遗产,你为何不早点儿卷铺盖回家呢?
现存的陆游诗集《剑南诗稿》中,夸来夸去都是这个“老疙瘩”。至于别的儿子,陆游不仅没有赞许之词,要求还非常严格。比如大儿子陆子虡([jù])30岁去做县令,陆游送其一本题写“苛政猛于虎”的账簿,要求他每天记下政务过失。而对小儿子的要求却非常宽松,特别宠溺。棍棒之下未必出孝子,但“溺爱害人”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