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年(1860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素有“万园之园”之称的圆明园惨遭劫掠并付之一炬,史称“火烧圆明园”。火烧圆明园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实际上京西的三山五园焚毁的程度同样严重。
关于圆明园,讨论最多的还是园内所藏文物的问题。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文物流失海外,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圆明园原有文物的实际数字。所以什么说法都有,号称有150万件文物被英法侵略者运往海外。
台湾学者庄吉发先生在他的著作中,已经发现了一则有关清漪园等处陈设文物数量的奏折。
英法联军劫掠三山五园等皇家园林后,总管内务府大臣宝鋆,曾派内务府郎中文炤、纶增,会同清漪园郎中文明等人前往各园统计文物损失的实际数字。
按清制,皇家园林是隶属内务府管理的,每个园林都设有内务府郎中。里面陈设的物品也得登记造册,所以按照内务府这个账册很快就能统计出来。
12月7日,各园的情况上报给了咸丰帝。奏折中说:
清漪园等处原存陈设八万七千七百八十一件,失去陈设七万五千六百九十二件,现存完整陈设九千五百十六件,破坏不全陈设二千四百九十三件。其中铜陈设并非含铜佛、铜供器等项。
根据这件奏折的统计结果不难发现,清漪园等处在英法联军劫掠之后,剩下的完整陈设大概只有十分之一左右。
奏折中提到的“清漪园等处”,实际上并没有包含圆明园,而是具体指清漪园、静宜园、静明园这三处。因为在此之前,咸丰帝曾下旨让宝鋆派专人去调查圆明园的损失情况,并让他专折具奏。显然,12月7日的这份奏折,并非是专折,而是针对三园损失情况而上的。
宝鋆所奏三园的陈设为“八万七千七百八十一件”这个数字,大体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在此前的道光二十五年十一月初十日,道光帝曾让内务府总管大臣花沙纳清查三园具体的陈述数量。
这次清查中,清漪园、静宜园、静明园三处陈设物品总数与咸丰朝这次数量相差不大,具体为“八万四千八百一十六件”。
万寿山清漪园、香山静宜园、玉泉山静明园如果以单座园林来看,是无法与圆明园相比的。清漪园占地4000余亩,建筑面积约为7万平方米;静宜园占地面积2300亩,建筑面积2.58万平方米;静明园占地面积976亩,建筑面积1.3万平方米。三园总建筑面积为7276亩,建筑总面积为10.88万平方米。
而圆明园的占地面积为5200亩,比三山三园少了2000余亩,圆明园建筑面积为16万平方米,较三园多出5万平方米。尽管占地面积、建筑面积略有不同,但却互有优长,总体来说相差并不大,很有可比性。
上面提到,内务府总管大臣宝鋆在奏折中说三园陈设数量为“八万七千七百八十一件”,完全可以作为圆明园陈设数量的对比参照物。这样算下来,圆明园的陈设数量与三园相差也不会太大。
此外,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两位学者秦国经、王树卿也曾有过研究,认为英法联军劫掠圆明园后,清军将领胜保在三山五园附近的居民和土匪藏匿之处,搜寻、查获了各类陈设物品,共计一千三百九十件。尚不及圆明园及三山宝藏的百分之一。
按照这个推断来计算,圆明园及三山的陈设物品总数,大约就十余万件上下。或许有读者认为,圆明园自雍正以后,是皇帝居住时间最长的皇家园林,以占地面积和建筑面积来计算陈设文物似乎不够严谨。如果从密度来看,圆明园应该是要多过其他园林的。所以才有了圆明园文物多达150万件的说法。
前面说了,圆明园的建筑面积是16万平方米,这个是没有疑问的。可是其中有不少建筑,如宫门或穿堂的殿室,某些亭台楼榭、回廊等,是不可能陈设贵重物品的。
此外还有一些建筑,如西洋楼、海晏堂、远瀛观、大水法等建筑,或因建筑的使用性质所限制,或因内部空间狭小等原因,也是不太可能陈设文物。
假如圆明园陈设150万件文物的说法成立的话,那么平均下来,每平方米就得陈设9.3件文物,这个密度,恐怕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再者,圆明园虽是皇帝经常驻跸的地方,但不管怎么说,里面的陈设应该不会比紫禁城还多。就拿乾清宫来说,它是皇帝处理政务,召见群臣的地方,不管是陈设数量还是质量,都应该是最高等级的。
以道光十五年为例,内务府就记载了前寝宫的陈设数量:
明殿地平一分、金漆五屏风九龙宝座一分、紫檀木嵌玉三块如意一柄、红雕漆痰盆一件、玻璃四方容镜一面、痒痒挠一把、铜掐丝珐琅角端一对、铜掐丝珐琅香筒一对、铜掐丝珐琅仙鹤一对、铜掐丝珐琅火盆一对……
作为内廷三大殿之首的乾清宫,陈设的物品总计只有45件。其中除了古今图书集成520套、皇朝礼器92册和红心白毡95块以外,其他陈设物品多为一件或一对。偌大的乾清宫,其陈设密度尚且如此,可以想象圆明园的密度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非要说圆明园的文物有150万件之多,也不是不行。如果把圆明园中照明用的烛台,日常饮水的茶具,皇帝所用的马桶,以及园内的一砖一瓦全算上的话,那估计还不止这个数。
我们所讲的文物,具体的应该是那些有较高文化或欣赏价值的文物,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收藏在圆明园中的文物数量大致也就在十万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