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罗七岁拜相,曹冲八岁称象,孔融三岁让梨,司马光四岁救人,康熙十五岁平三番。古往今来,少时即声名远播大放异彩者不乏其人,可放眼武侠史,这种人却是屈指可数,江小鱼是一个,方宝玉也是一个,其余则不足论矣。
《浣花洗剑录》在古龙小说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古龙第二个阶段的创作是从这本书开始的。此书描写人物众多,其中可圈可点者数以十计。但也就是因为出场人物众多,情节控制不够,枝叶太多,许多事件交待得也不是很清楚,破绽不少,结构有点松散,这都使此书减色不少。
但此书在许多方面的尝试是很值得称道的,包括武道的思考、人物塑造如何深入等。其中主角方宝玉童年时期的描写更是精彩绝伦,这也使得方宝玉最终能在古龙小说史上大放异彩。
大多数人童年时都喜好玩耍,而且也恋家得很。但是非常人就有非常的性格,方宝玉自幼好读书,不喜习武,亦不喜玩耍。读圣贤书,而知圣贤礼,他虽然年纪尚幼,说话却老气横秋。而且他能不读死书,更不拘泥于俗礼。当胡不愁要带他离开时,他是说走就走,已隐约有男儿之气、大将之风。
而后遇见诸多凶险事,却没有寻常小孩的惊恐害怕。面对万老夫人那般阴险狡诈、木郎君那般凶神恶煞之人都没有丝毫胆怯的神色。时时据之以理,便能正义凛然,更使得江湖中人不论正邪都有喜爱之意,如此小孩,果然了得。
而最妙的莫过于五色帆船上方宝玉以当时的礼法使得水天姬无话可说,而为胡不愁解围的那一段描写了。他先让众人都承认当时已有的礼法——三纲五伦、四维八德,然后再斥责水天姬不守妇道,原因是当时水天姬一时的玩笑说让方宝玉做她的小丈夫,而此话亦有人证——铃儿。像水天姬般冰雪聪明之人竟也无言以对,如此智慧,即便是七尺男儿亦不如也。
“方宝儿大眼睛一瞪,道:‘你既然是我妻子,却对我大叔无礼,以下犯上,可说是无礼!你此刻承认了,方才却说没有将我带走,翻来复去,可说是无情!你既已为人妻子,却还要抛头露面,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将自己作为礼物送人,又可说是无耻!’”
实在是妙哉妙哉。
而紫衣侯亦看出此子具大智慧,能成大器,较小公主的小聪明大不相同。故而将七年之约交托于他,是为识英雄重英雄。
后方宝玉随紫衣侯师兄学艺,其实是向天地学艺,要知万物生长自有一种不可逆转的进化趋势,若能从中悟得武道之真髓,则必有大成。而此举非大智慧之人不能为。
而方宝玉长大后果然没有令紫衣侯失望,在最后与白衣人一战中,于紧急关头参透玄机,一招险胜白衣人,化解了中原武林的一场浩劫。
可以看得出,成年后的方宝玉已不如童年时光彩夺目,也许是因为他童年的光彩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读者就更不能满意于他成年后略显平淡的表现了。
全文的最后一句勾勒出了古龙小说中的一个最大的主题的轮廓,那就是寂寞,方宝玉寂寞吗?也许。
也许英雄都是寂寞人。
附:方宝玉简介——《浣花洗剑录》
方宝玉,男,“清平剑客”白三空之孙。白衣人挑战中原武林,白三空恐不敌身亡,托孤于门下弟子胡不愁,并寻找紫衣侯所居之五色帆船。后紫衣侯与白衣人决战于东海之滨,险胜却身亡,将七年之约委于年方十一岁的方宝玉。方历重重艰险,向天地学艺,终悟剑道,化解了武林的一场浩劫。后人评曰:生死成败一瞬间,胜者寂寞败者亡,时光倒流十一年,垂髫儿童自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