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鸡蛋百万亿!匈牙利史上超严重通胀,15小时内货币贬值一半。
一个国家的通货膨胀最严重,能够达到什么地步?
看到这个问题,很多人想到的可能是津巴布韦,是委内瑞拉,甚至民国时期的中国——出门买两颗大白菜,得用黄包车拉满满一车钞票去的时代。
然而,这些在1946年匈牙利的货币贬值,通货膨胀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事实胜于雄辩,简单举个例子来说,上世纪40年代,匈牙利曾发行过一种货币,它的票面价值,是“1垓”。
“垓”在这里,是个量词,与十、百、千、万等类似。
不过它所表示的数量,是10的20次方,也就是1的后面,有20个零。因为数字太长了,票面印不下,所以用“1垓”来表示。
通过这个纸币的票面价值,你就可以想到当年匈牙利的通货膨胀有多么严重了。那真的是让“天地银行”都为之色变,出去买个鸡蛋,得几百万亿帕戈(匈牙利旧货币的名称)。
那么,匈牙利一个小国,这么严重的通货膨胀,是怎么来的呢?后来又是如何解决的?
现在说起通货膨胀的时候,很多人想到的是金融危机,是美元的霸权收割。
的确,对于大多数中小国家来说,和平年代,最害怕遇到的,就是金融危机,以及被美国制裁,甚至发动金融战。
但在制造通货膨胀的严重程度,以及速度方面,这种和平年代的掠夺方式,是远远不能和战争相比的。
以匈牙利为例,其国内货币贬值,通胀严重的起源,其实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在那次帝国主义的争霸战争中,很多人记得的,是德国这个战败国,因为被英法等压迫地太狠,民不聊生,最终促使纳粹主义兴起,又导致了二战的爆发。
但其实,在一战中损失最为惨重的,其实不是德国,而是奥匈帝国。作为一战德奥同盟的一分子,奥匈帝国在一战战败后,直接被肢解了,整个国家不复存在。
而匈牙利,其实就是从奥匈帝国的“尸体”上,被肢解出来的一个国家。
1918年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奥匈帝国解体。第二年,匈牙利宣布独立,最开始建立了一个社会主义共和国,后来又被推翻,建立君主立宪制国家。
匈牙利虽然从奥匈帝国中独立了,但一战战败的后果,还得继续承担。到了1920年,匈牙利与英法为首的协约国集团,签订了战败赔偿条约,直接损失了72%的领土,和64%的人口。
一个本来就不大的国家,损失了十分之七的土地,五分之三的人口。而且赔偿出去的,要么是有点工业基础的精华地区,要么是扼守交通的战略要地。
一句话来总结,就是好地方全都赔偿出去了,剩下的不是贫瘠的土地,就是还没发展起来的落后地区。
这种情况下,匈牙利国内的经济情况可想而知。
货币,说白了就是一般等价物,是一种信用货币,其根基,其实在于一个国家的人民,对于自己政府的信心。
如果这个国家的人民,对政府丧失信心了,那么政府发行的货币,自然就失去价值,开始大规模贬值了。
当时的匈牙利政府,倒不是有多么腐败,所以让人民不相信,纯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被英法等战胜国剥削得狠了,拿国内经济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躺平”。
于是,匈牙利的货币开始迅速贬值,从战前一美元,可以兑换5帕戈,直接贬值到1美元,等于170万帕戈,说当时匈牙利的货币是废纸,真的一点也不为过。
然而,这只是匈牙利帕戈贬值,物价飞涨的一个开始而已。
到了二战时期,与德国同病相怜,被英法剥削狠了的匈牙利,再次站错队,加入德意日轴心国集团。
与意大利这样的墙头草不同,匈牙利跟德国一样,在一战以后,被英、法欺负的更狠了,因此对英、法两国也特别愤恨。
在二战中匈牙利虽然是一个小国,但作为仆从军,帮助德国作战不遗余力。
一直到了1944年布达佩斯战役,90万匈牙利人战死,要知道当时匈牙利总人口,不过几百万,这几乎就是举国青壮年全没了。
与此同时,整个国家的城市建筑被摧毁了60%以上,工业体系被炸毁了90%。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都不能说是一片废墟了,而是真正的山穷水尽,连经济复苏的潜力都消耗殆尽了。
到了1945年以后,二战结束,西欧国家开始在美国的援助下重建。但匈牙利这个战败国,自然没人关心。
这种情况之下,匈牙利货币帕戈,开始几何式贬值。最严重的时候,15个小时之内,货币就能贬值一半。
也就是说,你上午找了个工作,能赚2块钱,买一个馒头。等你下午干完活,结完账再去商店的时候,馒头已经涨到4块钱一个了,你辛苦一天干的活,只能买半个。
1946年4月到5月之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匈牙利帕戈兑换美元的汇率,直接从1美元兑换590亿帕戈,贬值到1美元兑换42万亿帕戈。
此时,匈牙利货币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货币了,因为废纸都比它值钱。与之相对应的,自然就是匈牙利的经济体系,彻底崩溃,人民生活陷入极端困难之中。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相比于和平年代的各种金融危机、金融战,战争才是摧毁一个国家货币信用最危险的东西,匈牙利当年货币飞速贬值,首先就是战争带来的恶果。
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对一个国家的经济,能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个问题,其实取决于两个因素:
第一,这个国家的货币,在国际上处于一个什么地位?
第二,这个国家的通胀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
首先,从第一个方面来看,任何一个国家的货币,最基本的作用,当然就是在国内流通,充当一般等价物。
但如果像美国这样,靠着强大的经济和军事霸权,把自己国家的货币,变成世界货币了,那么情况自然会有所不同。
以现在的美国为例,去年疫情以来,美国大规模放水,前后超发的货币,足有7、8万亿,相比于美国一年21万亿左右的GDP,那么其货币贬值,应该达到25%左右。
但实际上,根据美联储最近的数据,去年第四季度,美国通胀最严重时,也不过7.5%左右。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美元世界货币的属性,能够从全球其它国家,直接购买到商品,缓解了一部分美国国内的通胀情况,促使美国通胀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换句话说,美国把自己超发货币的后果,强行平摊到全球了。
显然,匈牙利作为一个小国,不管是现在还是当年,其货币都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通胀转嫁出去,只能自己承担。
因此,1946年匈牙利的通胀,能够严重到举世罕见的地步。
第二,那么匈牙利当年的通胀情况,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一般情况下,通胀的后果,就是物价贬值,国内老百姓手中的钱变少了,生活自然就变差了。
再稍微严重一点,长期的通胀导致老百姓手中有钱也不敢花,购买力和消费力双双下降,这么一来又会反噬到生产部门。
需求决定生产,大家都没钱买东西了,那么各种工厂、企业,自然就破产倒闭了。
这么一来,又促使更多的人失业,没人敢大手笔的消费,这就导致更多的企业倒闭。
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国家的经济,也就慢慢走向破产了。
除此之外,更加严重,或者说因为通胀太快,货币贬值得太迅速,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直接摧毁了国家政府部门的运作。
现代货币除了流通作用之外,还有其它种种功效,对于国家来说最直接的,就是税收了。
但因为货币贬值太快,银行破产,国家的税收自然也没办法进行下去。
你上午收上来的税收,到了下午就缩水到只有本来价值的十分之一,时间稍微一长,税收的意义自然也就没有了。
而税收,又是国家调节经济、启动经济复苏所必须依赖的渠道。
以1929年开始的资本主义经济大萧条为例,罗斯福要靠以工代赈拯救经济,首先国家得有钱。
如果货币贬值到国家手中的钱,也成了一堆废纸。那么相对应的,就等于国家彻底失去了调节经济的能力,也失去了扭转通胀局面的潜力。
而当年匈牙利国内的通胀,就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帕戈迅速贬值,其速度让政府部门的税收也废了。匈牙利多次发行专门用于税收的货币,同样贬值太快,根本没法用。
到了最后,国家也就彻底不收税了。一个政府连维系自己运营的税收都收不上来,自然更别提拯救国家经济的事情了。
那么这就带来另一个问题,如此严重的通胀情况,匈牙利当时是怎么走出来的呢?
按理来说,一个国家的货币,贬值到1946年匈牙利这个地步,那就基本属于没救了。
除非发动革命或者政变,推翻政府重新建立一个,否则这货币没法救。
而当时二战刚刚结束,匈牙利属于社会主义阵营内部,背后有苏联的强大支撑。而且新建立的匈牙利政府,也没犯什么大错,他们纯粹是为前人背锅。
换句话说,革命推翻政府这条路,在当年的匈牙利行不通。那么,匈牙利又是怎么走出这次通货膨胀的呢?
这件事的过程,自然是很复杂,也很艰难的。但其中的道理,却非常简单。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抓紧国民生存所需要的基本要求,同时彻底废弃旧的货币,发行可靠的新货币。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依靠苏联和国际社会援助的粮食,先把匈牙利国内人民的基本生存问题稳住。
甚至都不需要全部稳住,只要能保障一般人的基本生存需求,那么匈牙利政府就已经拥有了扭转局面的基础。
经济的问题,在发展繁荣的时候很复杂,涉及到各方各面的利益。但是,情况危急到货币贬值几百万倍这种地步了,问题反倒简单了。
因为这时对于政府来说,不需要考虑什么利益的事情,只要政府能最大可能地保证民生,让人民有的吃,不至于饿死,那么基本的国家信誉,就建立起来了。
而正如上文所说,现代货币的本质,其实是一般等价物,它之所以有使用价值,是基于人民对政府的信任。
只要你能在严重的经济危机中,保住大多数人的生计,那么政府的信誉自然而然就建立起来了。
战后,匈牙利政府果断的采取了一个措施,那就是彻底废弃以往的货币“帕戈”,发行一种全新的货币“福林”。
在政府已经建立初步信誉的情况下,新货币“福林”发行以后,慢慢就动员起了社会生产力,促使经济恢复过来,这又加强了人们对“福林”的信任。
如此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匈牙利慢慢也就走出了严重的通胀。
从1946年8月开始,随着新货币“福林”的发布,匈牙利自二战一来,持续20多年的严重通胀,终于慢慢平息下来了。
纵观整个匈牙利严重通胀的历史,不难总结出以下几个经验教训:
首先,对于一个小国来说,和平年代的各种经济危机,虽然可能带来严重的通胀情况,但这还不是最坏的状态。
真正可以把一个国家的政府,几乎置之于死地的,往往是战争。
如果说和平年代,经济危机造成的通胀,政府多少还能想办法缓解一下的话。
那么战争时期,小国对这种突然而来的通胀危机,几乎是束手无策的。
因此,对于一个中小国家来说,预备严重的通胀,首先就要避免把自己卷入战争中。
其次,如果通胀真的不可避免了,那么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这时钱本身,反而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粮食,物资,乃至于维持生产部门能够正常运转的秩序。
通胀的本质,说白了就是钱多物品少。
钱多这事很好解决,政府不印钱,同时不让外面的钱进来,自然就好了。
不好解决的,是商品变少的问题。
所以,当最严重的通胀来临时,政府手上有多少储备物资,能够保障基础的民生需求。比手上有多少外汇,多少黄金之类的东西,重要多了。
最近乌克兰局势紧张,塞尔维亚二话不说,先准备大量粮食和食盐,石油等,就是很聪明的表现。
最后,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发行货币这东西。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属于要绝对自主的事情。这个自主,既是说要主观上独立自主,尽可能避免与其它国家货币绑定,比如像土耳其里拉依赖美元欧元那样,就是典型的反面例子。
同时,也是说要时刻保证自己有“自主”的能力,像当年的匈牙利,其实并非匈牙利政府不愿意独立自主,健康的发展自己的国民经济,实在是被英法德苏这样的大国操纵着,根本没有自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