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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的第一个师傅叫啥 ?

孙悟空的授业恩师是须菩提祖师,孙悟空就是跟他学会了“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的长生不老之法。

这位须菩提祖师,名字来源于佛教,菩提是释迦牟尼即如来的十大弟子之一。然而不管是“祖师”这个称呼,还是他的衣着扮相,洞府住所,都是道教人物的模样,如此看来,这位须菩提祖师,可以说是佛道双修了。

然而,比起佛教和道教的身份来,这位须菩提祖师还有一个身份,这个身份也是他最核心的身份之一。那就是,他是一个老练成熟的江湖人,说得更加难听一些,是一个“江湖骗子”。

孙悟空拜师须菩提祖师之后,想要向须菩提祖师学习长生不老的法术,因此,便与须菩提祖师发生了一段有趣的对话:

祖师道:“那山唤名烂桃山。你既吃七次,想是七年了。你今要从我学些什么道?”悟空道:“但凭尊师教诲,只是有些道气儿,弟子便就学了。”


祖师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不知你学那一门哩?”悟空道:“凭尊师意思,弟子倾心听从。”祖师道:“我教你个‘术’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术门之道怎么说?”祖师道:“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悟空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祖师道:“不能,不能!”悟空道:“不学,不学!”


祖师又道:“教你‘流’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又问:“流字门中是甚义理?”祖师道:“流字门中,乃是儒家、释家、道家、阴阳家、墨家、医家,或看经,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类。”悟空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祖师道:“若要长生,也似壁里安柱。”悟空道:“师父,我是个老实人,不晓得打市语。怎么谓之‘壁里安柱’?”祖师道:“人家盖房欲图坚固,将墙壁之间立一顶柱,有日大厦将颓,他必朽矣。”悟空道:“据此说,也不长久。不学,不学!”


祖师道:“教你‘静’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静字门中是甚正果?”祖师道:“此是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或睡功,或立功,并入定坐关之类。”悟空道:“这般也能长生么?”祖师道:“也似窑头土坯。”悟空笑道:“师父果有些滴。一行说我不会打市语。怎么谓之‘窑头土坯’?”祖师道:“就如那窑头上,造成砖瓦之坯,虽已成形,尚未经水火锻炼,一朝大雨滂沱,他必滥矣。”悟空道:“也不长远。不学,不学!”


祖师道:“教你‘动’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动门之道却又怎么?”祖师道:“此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悟空道:“似这等也得长生么?”祖师道:“此欲长生,亦如水中捞月。”悟空道:“师父又来了。怎么叫做‘水中捞月’?”祖师道:“月在长空,水中有影,虽然看见,只是无捞摸处,到底只成空耳。”悟空道:“也不学,不学!”


祖师闻言,咄的一声,跳下高台,手持戒尺,指定悟空道:“你这猢狲,这般不学,那般不学,却待怎么?”走上前,将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唬得那一班听讲的,人人惊惧,皆怨悟空道:“你这泼猴,十分无状!师父传你道法,如何不学,却与师父顶嘴!这番冲撞了他,不知几时才出来呵!”此时俱甚报怨他,又鄙贱嫌恶他。悟空一些儿也不恼,只是满脸陪笑。原来那猴王已打破盘中之谜,暗暗在心。所以不与众人争竞,只是忍耐无言。祖师打他三下者,教他三更时分存心;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上者,教他从后门进步,秘处传他道也。

书中的这段对话,暴露出了这位来历神秘,神通广大的须菩提祖师的江湖身份,市井习气。

须菩提祖师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堆本领,可是仔细想想,不过就是些三教九流,五花八门,采石炼丹、占卜算卦和预知吉凶的大杂烩,没有什么正经的营生和本事,不过是些江湖上谋生的手段而已。

必须要指出的是,所谓“江湖”,指的是那些不太合法合规,不太见得了光的行业,士农工商等普通职业并不在其中。

在中国古代,民间许多行业都有自己的专门用语和“僻语”,其中有些与封建迷信思想和风俗习惯有关,有一些行业语则是为了防止外人知晓的隐语。孙悟空这里说须菩提祖师“打市语”。

众所周知,古人对于与死亡和灾难有关的词语都比较忌讳,最为常见的,就是人死了往往不说“死”,而说“老了”“过去了”“无常了”“没了”等词语代替,这就是最为简单的“隐语”。

行业语与迷信风俗有关者,首推渔民和船家。渔民最忌讳沉船、翻船、漏水等行为,所以,在船上,凡是遇到与死、翻、沉(以及城)、倒等字音的字,都要找其他词语代替。

在过去,各行各业的从业者在公开场合商量价格时,为了避免外人知道,往往就使用这种隐语,比如挑夫、拉车、背包的等出卖苦力的劳动者,在雇主面前商量工钱时,就用“夹子”代表二,“川仔”代表三,“口仔”代表四,“对塘”代表五,“拐仔”代表七,“眉”代表八……以防止雇主听懂,趁机压价。

而须菩提祖师说,有什么“道”字门、“流”字门、“静”字门,有三百六十旁门等等,则是这种隐语的“高级版本”,“专业版本”,也就是市井江湖的“黑话”。

古代江湖的行业门类众多,其中最著名的,有“金皮彩挂”之说,“有蜂麻燕雀”之说,有 “九金,十八汉,七十二寡门”之说等等,说法不一。

“金”字门,指的是相面算卦、问卜测字、风水堪舆等行业,也就是类似于菩提组织所说的“术”字门。细分下,有九种不同的方式,所以叫“九金”。

“皮”字门和“汉”字门说的是一回事,也被称作“批”或“瓶”,是对卖药的总称。卖眼药,叫“挑招汉”;卖咳嗽药,叫“挑顿子汉”;卖膏药,叫“挑炉啃”;卖牙疼药,叫“挑柴吊汉”……如此大概有十八种,所以叫“十八汉”。

“彩”字门,指的是耍把戏变戏法的行当。

“挂”字门,指的是练武术,练功夫的。不管是从事保镖镖行;还是帮人看家护院;收徒弟教功夫;或者当街耍把式卖艺的,都叫做 “挂”字门。

“蜂麻燕雀”,则是过去最为常见四种诈骗手段。“蜂”,也作风,指的是一群人蜂拥而至,协同行骗。“麻”,也作马。指的是单枪匹马的个人行骗。“燕”,指的是以女色为诱饵进行行骗。“雀”,也作“缺”,指的是一群人团伙假冒官员,在旧的官员离任出缺,新官还没到的时候,冒充捞钱,或者是假冒官员、贵族出行,欺骗当地官员富绅向其行贿,甚至真的花钱买官缺,然后大捞一笔。

至于“七十二寡门”,指的就是各种见不得光的行业,包括小偷、强盗、人贩子等等行业。

上述提到的这些行业,因为其非法性,所以也都有自己的行业隐语,也叫作“黑话”,还叫做“春典”。

在侠义公案小说,短打评书里,所有人物在拜师学艺期满,学成出师的时候,师父都要教导他们江湖上的隐语黑话。

这位须菩提祖师不仅会“打市语”,懂黑话,而且还懂得各种江湖手段,可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江湖人。而这之后的一个情节,更是充分体现了这一点:话说孙悟空学会了变化的法术后,当众卖弄,这才惊动了须菩提祖师,将他逐出门去。而须菩提祖师是这样训斥孙悟空的,他说:

“悟空过来!我问你弄什么精神,变什么松树?这个工夫,可好在人前卖弄?假如你见别人有,不要求他?别人见你有,必然求你。你若畏祸却要传他,若不传他,必然加害,你之性命又不可保。”

须菩提祖师这一段话,哪里像是一个神仙,哪里像是一个有道之士说的?这完完全全是江湖人江湖口了,说的是江湖上防身的手段。看来,这位须菩提祖师,真是一位“老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