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睚眦
苦水里泡大的廖昌永,从不识五线谱,几乎零基础的四川农村娃,奇迹般考上上海音乐学院,廖昌永说,得益于村里的大喇叭和四川歌舞剧院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周维民老师。
廖昌永1968年出生于四川农村一个普通家庭,7岁丧父,让家里的日子更是捉襟见肘。
他跟着在村小当老师的二姐,上了免费的小学。每天在村里单曲循环的大喇叭,是廖昌永听不懂的外国歌曲,给他幼小的心田里播下了音乐的种子。
后来,廖昌永长大学音乐了才知道,那是多明戈的男高音《我的太阳》。
上高中时廖昌永曾夺得过田赛项目第一名,所以他的梦想是考体育院校,以后当一名端铁饭碗的老师,减轻家里的负担。
高二时,廖昌永在学校和县里举行的歌咏比赛中,一举获得一等奖,引起了音乐老师的注意,把他推荐给周维民老师。
得知他家里困难,不但没收他学费,还悉心教导,一年后廖昌永被上海音乐学院录取。
说起他的录取,还有个小故事,当时廖昌永去面试的时候,乐理知识啥都不懂,只认识简谱,连五线谱都不认识。
主考老师见他音色还不错,让他唱一首歌试试,结果只能勉强唱一个8度。
老师说:乐感很不错,练练到合唱队还是蛮可以的。
就这样,他成了上海音乐学院的一名学生,是当年四川100多位考生中唯一被录取的。
正式来报到的时候,天下着大雨,廖昌永在车站等半天也不见雨减小,他想打个车,一问要20元,立马怂了。
他手里一共100元,三个姐姐每人轮流给他60元生活费,剩下的40元是母亲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攒出来的。
坐公交车辗转来到上音门口,下车后廖昌永怕把鞋子弄湿,脱下来塞到行李卷中,赤脚走进了学校。
原来,这是他考上大学后,母亲连着熬了几个夜晚,给他赶制的新鞋,他只有这一双鞋子,怕弄湿了没得换。
在学校里,廖昌永总是最后一个去食堂打饭,等同学们都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急忙买点白饭,挑个最便宜的素菜。
也从不参与同学的聚会,因为他没钱回请别人。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
廖昌永成了罗巍老师的唯一的弟子。
一个用心教,一个全力学。
不会意大利语,他就一个音一个音地练习,直到发标准为止。
没有钱买卡带,他就用学校里的教学资源,一遍遍听,直到完全掌握。
没有乐谱,他就自己动手抄写,因为乐谱是一个调,他要升降,就要自己改变。
最初抄写升降调时会出现错误,为此不知挨了老师多少训,到最后他无论怎么抄写改变,都不出一点错误。
来上海音乐学院学习两个月,他从未出过校门,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在罗巍老师的鼓励、指导下,廖昌永进步神速,不仅音域拓宽了,高低音唱准了,换气也熟练自如。
学期结束,廖昌永的专业课从全班倒数第一成了正数第一。
罗巍评价廖昌永:他的语言天赋和对音乐的领悟力都超乎常人。
廖昌永在罗巍身上,既感受到了老师的严厉,又体会到了慈父的温暖。
可是大二的时候,罗老师要去国外进修,又把他托付给周小燕老师。
当时周小燕老师开玩笑说:“好啊,我这是教完儿子,又接着教孙子。”
她让廖昌永唱首歌给她听听,廖昌永紧张得半天发不出声,唱到一半手脚抖得停不下来。
也难怪廖昌永紧张,要知道,周小燕老师那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音乐家,她的学生至少得是研究生,还都是一级演员,而廖昌永是唯一的本科生。
廖昌永曾说:父母给了他生命,而周小燕老师给了他艺术的生命,没有周老师,就没有他后来的成就。
周小燕老师要求极严格,发音要求标准,差一点都不行,逐字给廖昌永纠正发音错误,这让以后廖昌永在参加国际大赛时受益匪浅。
可以说,周小燕老师从一开始,就是以培养艺术家的标准在培养学生。
而在做人上,周小燕老师更是给廖昌永很深的影响。
有一次,廖昌永去参加一个不出名的小节目,回来后发现周老师还在等着他。
他吓了一跳,只听周老师严肃地说:你去参加比赛,为什么没让我过曲目?
廖昌永不以为然地说:这种小节目还要麻烦您吗?
周老师的颜色越发严肃:“比赛无大小,音乐无高低!一旦飘了,就会犯错!”
看廖昌永有所触动,脸上露出羞赧局促的神情,周老师语重心长的告诫他:“戒骄戒躁,得意就会忘形,那是走下坡路的开始。”
那一刻,廖昌永如醍醐灌顶,从此他牢记这些人生警句,无论什么节目,参加前他都会把曲目给周老师过目,看看有无不妥之处。
在跟周老师学习专业知识的同时,廖昌永还收获了美丽的爱情。
大二时,他们四川的校友一起组织了一个校友乐团你,缺弹钢琴的,一个同学说:我认识钢琴系一个美女,是咱老乡,走,我们找她帮忙!
一群人到了王嘉的琴室外,看到她正在里面弹琴,可是任凭大家怎么敲门,她就是不开。
当时一群人尴尬的站在门外,那场面让廖昌永后来想起都忍不住发笑,他说:未见其人,先识其性,觉得这女孩好有个性。
而王嘉对廖昌永的第一印象,则是有一次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琴室练琴,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男高音传出来.
她心里一震:这不就是老师在课堂上讲到,而同学们怎么练都练不会的吗?
出于好奇,她探头看了一眼,旁边同学告诉她:那人叫廖昌永,跟你同乡,然后告诉她一大堆廖昌永的趣事。
随后,王嘉就对廖昌永多了几分关注,这一下,让她心疼得不得了。
穿着破旧,吃最便宜的饭菜,每天行色匆匆,除了参加学校的活动,就是学习,练习。
她想要帮他一把,却又怕伤害他,因为她看出廖昌永是个自尊自爱的男孩,虽然家里穷,但他永远干净利索,积极向上。
后来,她想出一个办法,在校友活动中她慢慢和廖昌永熟悉起来,然后吃饭时她故意多打一份肉菜,以吃不了为由,请廖昌永帮她一个忙。
再后来,廖昌永就收到了50元的匿名汇款,没有姓名没有地址,只有一句话:多吃菜,买点肉吃!
他开始以为是关心自己的罗老师,因为罗老师以前也会经常接济自己。
后来看看字迹不像,每个月都会收到这么一笔汇款和那句暖心的话。
廖昌永的心里温暖又感动,他决定要更加努力学习,一定要唱出个名堂来,不辜负这些关爱自己的人。
后来廖昌永和王嘉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王嘉的真诚,廖昌永的善良,都给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不清谁先对谁动了心,爱情的种子悄悄地萌芽了。
两人谈了好长时间恋爱,有一次,廖昌永无意中看到王嘉的笔记,赫然发现,原来那个偷偷给自己汇款的“神秘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一把抱住王嘉,感动地说:我一定要有出息,以后也决不会辜负你!
大四的时候,王嘉把廖昌永带回家让父母过目,王嘉父母早就从女儿口中知道了他的事情。
他们俩都是搞艺术出身,深知走这条路的不容易,对于廖昌永更是打心眼里疼惜。
听说廖昌永准备借钱上学,一边打工一边还钱,他们说: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别叫这些事牵扯你的精力,好好练专业,别的事有我们。
王嘉父母准备去廖昌永家跟他母亲见见面,商讨一下两个孩子的事。
结果那天突然下起大雨,廖昌永家在山区,道路泥泞难走,他歉疚地看着王嘉父母,欲言又止。
王父看出他的不安,拍拍他的肩膀:“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得这么好,更值得人敬佩!”
廖昌永的泪瞬间滑落,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善待岳父母,拿他们当亲生父母一样对待。
有这么好的女友,有这么好的准岳父母,夫复何求?
研究生期间,他俩在大家的祝福声中走进了婚姻的礼堂,不久女儿降临,更给他们带来无限乐趣。
随着幸福婚姻而来的,是事业的如日中天。
1996年到1997年,不到两年时间,廖昌永在第41届图鲁兹国际声乐大赛中,获得一等奖;多明戈世界歌剧大赛中,夺得一等奖;挪威宋雅王后国际声乐大赛中,获第一名。
世界著名歌剧大师多明戈,对他称赞有加,多次与他合作。
缘分是多么神奇!
这个在幼时通过村里的大喇叭,把音乐种子播撒在廖昌永心田的大师,如今又用这样的方式,把他推向国际舞台。
廖昌永炙手可热,外国著名歌剧院向他伸出橄榄枝,请他过去,廖昌永说:“谢谢!我的根在中国!”
如今,廖昌永成了上海音乐学院的院长,他说,笔墨当随时代,音乐也该跟着时代走。
所以从2018年起,他开始参加综艺节目,《经典咏流传》《声入人心》《中国好声音》《时光音乐会》。
有人不理解,也有人感慨。
廖昌永一笑而过,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因为要了解年轻人的心声,知道他们的喜好,才去参加的综艺节目。
自从他参加这期节目,上海音乐学院的报名人数从1000增加到3000,第二年又增加到6000。
只有先贴近年轻人,走进他们的心中,才能让他们慢慢接受歌剧,接受美声唱法。
2020年,廖昌永举办了中国艺术歌曲大赛,发掘了一大批人才。
让美声唱法在自己手里发扬光大,这,才是廖昌永参加综艺节目的初衷。
他说,既然在这个位子上,我就要对得起上音百年厚重的历史。
如今,作为上海音乐学院的掌门人,廖昌永觉得任重而道远,路漫漫其修远兮,他将上下而求索。
同时,作为寒门出来的贵子,他很珍惜拥有的幸福,也实现了当初的誓言:感恩回报曾帮助自己的人。
他举办演唱会,演唱《感谢您,我的老师》专门表达对恩师周小燕老师的感激之情。
他给当年资助自己上学的三个姐姐,买房买车;把患有糖尿病的母亲接到身边照料。
功成名就,依然把妻子当成手里心的宝,跟谁说起妻子都是一脸骄傲;更是把岳父母当亲生爹娘一样,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现在,他们18岁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准备接过父亲手中的接力棒,把音乐美传递下去.......
廖昌永的经历告诉我们,拥有一颗感恩的心,才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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