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李雪琴,你这样真是北大的吗?”
李雪琴偏着头笑了笑,用亲切的铁岭口音回答道:
“我但凡聪明一点,好看一点,我都考不上北大。”
“北大才女”、“北大学霸”,这仿佛是李雪琴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标签。哪怕她出现在荧幕前这么多年,很多人提起她都是先说她的母校北大,再提起她的名字。
而这些,李雪琴不在乎,或者说她懒得在乎。
毕竟她做的那些事,那可一点都不“北大”。她从北大的新闻与传播专业毕业,辗转到了纽约大学学了教育,最后,她兜兜转转回到了“宇宙的尽头”——铁岭。
2019年,她拿着手机素面朝天地出现在各个场所,无厘头地喊话一个又一个明星:“你吃饭没呢?”
有人笑她是“傻子”,得知她是北大的后又改口“扮猪吃老虎”。
这一个个喊话视频看似在追星,又仿佛在和熟悉的老友唠嗑。而李雪琴天生自带喜感的铁岭口音配上她的面无表情,也形成了她独树一帜的风格。
她从充斥着大量俊男美女的短视频软件里脱颖而出,相貌平平无奇的她,却靠着这些视频成了大网红。
2020年,拥有300万粉丝的李雪琴报名参加了《脱口秀大会》,而在此之前,她对脱口秀一无所知。
参加比赛前她买了一本关于脱口秀的教材,结果书还没捂热呢,她一只脚就登上了舞台。
那是她20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精心地打扮自己,可是精致的妆容和有些发紧的裙子却让她感到不太自在。
她有些没精打采地将一只手耷拉在麦克风支架上,操着她的铁岭口音开启她的第一次脱口秀之旅。
舞台的下方传来一阵阵大笑,让她仿佛回到高中的课堂。当年的她上课接老师的话茬引得全班的欢笑,而现在的她用自己的故事逗得所有观众开心。
对于这位天才少女来说,脱口秀就如同当年在班级接老师的话茬一般水到渠成。
她,彻底红了。
李诞夸她是天生的喜剧天才,编剧史航还说:“完美、动人、自然,而且不委屈自己,就像一个巨人不用弯腰就走过拱门……”
这个夜晚,这一朵长在铁岭黑土地里的石竹花,彻底盛放了。她也许不是最美的那一朵,却让世人都嗅到了她的芳香。
几乎每个人的成长轨迹里,总有一个“别人家的小孩”。父母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拿来作比较,这个TA,往往优秀、懂事、乖巧,而且令人讨厌。
我们并不讨厌这个TA本身,我们讨厌的是这个人明明离生活很远,却因为父母的提起,无时无刻出现在童年的缝隙里。我们讨厌的是这个人像明亮的星星一般,显得平凡的我们有些晦暗无光。
而李雪琴这颗星星,似乎有些不一样。
1995年7月1日,这个巨蟹座的女孩出生在铁岭开原,喜剧大师赵本山和著名狠人范德彪都来自这片土地。
面积不大的开原是个快乐的城市,李雪琴身体里的幽默细胞也在整座城市里默默发芽。
严格来说,应该称呼她为李雪阳。
李雪琴本名就叫做李雪阳。“雪”字出于家里的族谱,而“阳”字是爷爷选的,希望她能像个小太阳一般开朗和温暖。
多年以后,爷爷对她的期盼她算是做到了一半。她将开朗和温暖带给了别人,却忘了留点给自己。
改名呢,也是她自己一时兴起。有一次要和小伙伴演出戏,她要扮演一个东北大妈。小伙伴们都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她寻思也给自己取一个。思来想去她想到曾经用过一个笔名叫“破琴”,那就凑合一起,干脆就叫李雪琴呗。小伙伴和她自己一致认为李雪琴这名字挺东北大妈的,而且一听就很铁岭,从此就都叫李雪琴了。
虽然嘴上是说李雪琴这名接地气,其实她暗自里也觉得李雪阳这名太爷们儿了。虽然一直留着短发、性格也豪爽,但她心里其实也有点少女心,那干脆就在名字上做了文章。
改名叫李雪琴后,显得她更乖了。不过她也有叛逆的时候,只不过在小学的时候,她无拘无束的叛逆时期就早早结束了。
她早早懂了事,不是因为父母严厉的管教,而是她自己告诉自己,她该这么做。相反,李雪琴的妈妈贾女士是一个特别豁达、可爱的人,她对李雪琴的要求很简单——“别走歪路,健康快乐。”
只是这位让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小孩”,从初中开始,便生活在了漩涡里。
在李雪琴14岁时,他爸爸做生意赔了钱,为了躲债,家里的顶梁柱跑了。
而李雪琴,在本该天真无邪的14岁,一夜之间长大了。
年纪小小的李雪琴成了妈妈贾女士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不再是小女孩。从此李雪琴就特别乖巧懂事,再也没逃过课,学习成绩也特别好,永远都是第一名,没让贾女士操过心。
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她也特别节约,以至于长大后,她还保留着当年舍不得花钱的习惯。
也不是不爱玩,李雪琴一直有自己的小圈子。只不过他们每天吃喝玩乐,其他人在班里都是吊车尾,而李雪琴永远是第一名。
不仅如此,在和贾女士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还充当了发泄口。贾女士那段时间很郁闷,情绪不稳定,有的时候无缘无故就会骂李雪琴一顿。
而无辜的李雪琴从不还口,她知道,那是妈妈宣泄悲伤的方式。
“我妈有时候就是个小女生,她是我带着长大的。夸张地说,这个家是我顶起来的,虽然我不负责养家糊口,但我是我妈唯一的精神支柱。”
这一切的变故和家庭环境,让这位喜剧天才的童年多了一些悲凉的底色。她听到了太多的坏消息,也不再有勇气去期盼好消息的来临。
而她虽然悲观,却依然能够逗母亲开心。不止是母亲,因为她强大的共情能力,她也能逗别人开心,因为她知道了人为什么痛苦,才知道怎么做能让痛苦的人开心起来。
渐渐地,她变成了“讨好型人格”,她希望逗所有人开心,害怕被讨厌。
中考后,李雪琴第一次离开开原,第一次离开这片带给她欢笑与眼泪的土地。
她一个人背着小书包踏进了本溪市高级中学的校园,这可是辽宁最好的一所高中。
这里比老家开原还要偏远一些,而像李雪琴这样背井离乡来这个小城求学的孩子很多,他们想得到最好的教育。
李雪琴当然也不例外,她甚至忍痛将贾女士一人留在家中。
她是女孩,自然爱美。少年时期的她每次看见镜中的自己时,便更加下定决心:李雪琴,你长成这样还不好好读书你就完了。
本溪市高级中学,李雪琴在这里完成了她的北大梦。虽然每次有人问她为什么选择北大,她总打哈哈:“考这么多分数,除了北大还能去哪?”
本溪,这个学校有着诗一般美好的名字。可三年的高中生活,却并不如校名这般美丽。这所小小的高中像是一座围墙,外面的学子挤破了头想进来,里面的学生期盼着早日出去。
为了保持学校耀眼的升学率和一本率,这里一直采取着军事化管理。女生进校的第一天,齐刷刷被剪去了长发。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留着一模一样的短发,从背后看,很难分辨谁是谁。
但是仔细一点,你就能找到李雪琴。除了体型比一般女生稍稍大一号以外,她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
在这所连吃饭、睡觉都被严格管理和限制的学校,拥有好人缘那可不简单。
这里的大多数孩子,都铆足了劲学习,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不忘掏出单词本。铃声便是指令,什么时间早读、上课、做操、吃饭、自习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所有人仿佛都活在一个不可变更的程序里。
一个又一个埋头苦读的日子,很多人的眼里失去了光,眼神都变得有些呆呆的。每个人都绷紧了弦,生怕一个松懈就被追上几个名词。
李雪琴也苦读,读书她擅长,不过她更擅长的是苦中作乐。
学校压抑紧张的气氛早就压得她喘不过气,其他人都是默默忍受,李雪琴不行,她必须把这情绪排解了。
而她排解情绪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说话。她因为爱说话可没少被老师罚,可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学校里的规矩她都遵守,可管天管地还是管不了李雪琴这张嘴。
起初,她只和同桌唠嗑。被老师发现后,一直给她换座位,净给她安排班里最文静不爱说话的人给她当同桌。可再内向的人,也能被李雪琴把话匣子给打开,老师没辙,决定给她安排个“特殊座位”。
这本来是给班级里吊车尾准备的VIP专座,可没想到让成绩名列前茅的李雪琴坐稳了。
没有同桌可以唠嗑,那就找老师唠。她几乎能接住老师的每一句话茬,面无表情地接上一句搞笑的话。
一开始,没人敢笑。同学们怕被老师责备,一个个掐着大腿憋笑。直到有人发出第一声笑声,接着笑声就这么传染开来,直到充斥着整间课堂。
在数不清的苦读里,这些欢乐显得弥足珍贵。这些清脆的笑声,让这些炎热的日子,显得不那么辛苦。
李雪琴所在的文科奥赛班更是全校尖子生最多的班,也是竞争最激烈的,每年都会有人因为排名靠后去到普通班。而这个班,却也是发出笑声最多的班级。
下了课,总有三两个同学围到李雪琴桌子面前,听着这个铁岭小姑娘唠嗑、说段子是这段苦涩时光里的一点甜。
三年一晃而过,李雪琴拿着录取书带着贾女士来到了北大。关于怎么考上北大的,她从来没细说过。上北大对她来说仿佛是水到渠成般的事,她没喊过一声苦。
有人觉得她上北大是走运,她也不争论,那些背后的辛酸和泪水,只有她自己知道。
14岁的时候父亲跑了,她没抑郁。高中三年的魔鬼生活,她没抑郁。在北大的最后一年,她却突然抑郁了。
那个开心果突然不快乐了,小太阳似的李雪琴变成了一个社恐。那段时间,她爱上了写诗:
只是一不小心答应了
替沉睡的麦子
守一夜的月亮
从此夜夜赴荒原
夜夜盼无云
无人知我心中龉齪
误我爱星辰
这首诗在后来被一个演员王传君称为睡前必读诗,而她笑着挠挠头“回车用得多,我也是诗人。”
写着写着,她竟变得和她的诗一样悲伤了起来。
从大四上学期开始,所有的事都重重压在了她身上。第一,她要申请出国留学。第二,她有个比她还要悲观的男朋友,俩人感情也出了问题。
很多喜剧大师比如金凯瑞、周星驰、卓别林、憨豆都得过抑郁症,喜剧的内核果然是悲剧。
好多人不相信李雪琴会得抑郁症,或者说他们不愿意相信。她看起来这么乐呵,生活这么一帆风顺,这样的人怎么能得抑郁症呢?
外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在她每次闭上眼时通通浮现。只要一闭眼,随之而来的就是心悸和心慌,心底最恐惧的事物全部涌现在眼前。
“我曾经去五道口洗过盘子,每天洗盘子那俩小时,是我最舒适最心无旁骛的时光。”
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她向北京大学的心理中心求救。只要临近期末,北大心理中心就挤满了人。
“有啥问题?”
“我抑郁了。”
“能毕业吗?”
“能。”
“那你还抑郁个啥?”
这个对话让李雪琴猝不及防,心理咨询师本打算把她当做普通的期末焦虑来处理,可慢慢深入才发现问题的严重。
最后诊断出李雪琴的抑郁程度很严重,心理咨询师打算通知家长。一向淡定的李雪琴绷不住了,她哀求不要通知学院,更不要通知家长,她不想让贾女士担心。
心理咨询师答应了,可转头还是通知了学院。那是李雪琴唯一一次对北大感到失望,在此之前,她一直很爱这所大学,可这一次的冰冷还是刺痛了她。她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只是找了别人看住她而已。
毕业后她去了纽约大学,本以为换个环境会好受一些,可纽约林立的高楼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抬头都看不到蓝天。
在纽约,她不敢合眼,她就不停不停地熬夜,穿越12个小时的时差,等着国内的朋友醒来。时间久了,还是有些吃不消。
去了北大,去了纽约,最终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铁岭。
可惜快乐的铁岭,也没能让她开心起来。在最难熬的那一天,她选择了割腕,这个过程长达一个小时。疼痛似乎让她清醒了过来,她立马包扎好伤口,继续她的工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割腕没成功,还耽误了一小时工作,她觉得特没劲,决定找办法治一治自己。
李雪琴的办法就是,和最乐观的朋友玩。
“我有个朋友叫石林,非常阳光向上的大男孩。他就带着我玩、陪我玩,我不得不去依靠周围的人,我得找人帮我一把。”
“你要相信你这身边有这样的人,他能帮助你哪怕一点点,你只需要勇敢地,给他们一点点信任。”其实内心有很多苦的人,只要一丝丝的甜,就能填满。
然后她拍视频、上脱口秀大会、参加各类戏剧比赛和综艺、当了主持人还拍了电影。
她的病好了吗?其实没有,她依然痛苦。
她赚了很多钱,可她依然舍不得花。
她北大出身,纽约大学进修,随便拍了几个小视频突然火了,第一次说脱口秀就震惊四座……
在别人看来她太一帆风顺了,谁又在在意过这位胖姑娘酒窝旁苦涩的笑呢?
有人说她矫情,有人说她有心机,她都不在乎。在娱乐圈这趟浑水里,纯真也不能当饭吃啊。
她不再诉说自己的苦痛,而是把苦痛当做礼物。她总是笑着调侃自己、调侃自己的感情经历,她一遍又一遍划开伤口,将血淋淋的痛转化成一个个段子、一次次幽默。
现在的她,成为湖南卫视一档搞笑节目的常驻嘉宾。她现在想做的事就是逗更多的人开心,哪怕只是一两分钟,那也不错。
她心里也十分清楚,她带去的快乐不是延续性的,就是那么短暂,北大也没教她怎么让人深刻地快乐。
她没办法让你精神富足,但她就能让你乐上那么几分钟。有人觉得她在浪费自己的才华和学历,可她不在乎,谁规定北大毕业就不能当个喜剧人。
逗别人开心,也是件了不起的事。
我们的生活不能缺少喜剧,喜剧精神是看待世界的一种方法,也珍惜身边那个让你感到快乐的人。
参考资料:
[1] 百度百科——李雪琴的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