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晨夕
2005年,在第14届金鸡百花电影节上,颁出了“中国百年电影史上最出色的100位电影演员”,民国电影皇后阮玲玉,也出现在了名单里。
如若她天上有知,一定会倍感欣慰吧!
阮玲玉这个名字,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滩,代表着美丽、鲜花和掌声,但自她服毒自杀后,这个名字就成了“红颜薄命”的代名词。
作为默片女王,阮玲玉的人生,只有短短的25年,自她告别世间起,她就永远活在黑白电影里,镜头里的她,身着旗袍,轻颦浅笑,一双柔媚多情的眼睛,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要向你诉说。
只可惜,这样一位佳人,生命却写满了坎坷,最终在人生最绚烂的年华里骤然凋谢,留给世人的,只有一声叹息!
1910年,清王朝刚刚灭亡,许多前清遗老靠着祖辈留下的家业,整日活在醉生梦死中,他们无法融入新生代,只能等着被时代抛弃。
但对于穷苦人而言,改朝换代于他们而言,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他们依然需要卖苦力,挣点微薄的生活费。
也是在这一年,阮玲玉出生在上海的一个穷苦人家,虽然时代是新的,但他们家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父亲叫阮用荣,是上海浦东亚细亚油站的工人,母亲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佣人。
虽然日子并不富有,但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父母依然疼爱有加,给她起了一个接地气的名气---凤根。
这个三口之家,原本生活的也很快乐,但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穷人的命运多半都伴随着坎坷。
在阮玲玉六岁那年,阮用荣因积劳成疾而患肺痨逝世,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倒塌,留下孤儿寡母独自过活。
为了活下去,母亲带着年幼的女儿,来到了张公馆做佣人,包吃包住还有薪水,虽然薪水微薄,但足够母女活命。
虽然阮玲玉的母亲没有文化,但她深知上学的重要性,为了让女儿告别底层社会,她将女儿送到了私塾,并给她取了一个更好听的名字---阮玉英。
两年后,阮玲玉的母亲又哀求自己的主子张家老爷,让阮玲玉以半价的学费,进入美籍传教士创办的崇德女校(张家老爷是崇德女校的校董).
如果阮玲玉安心完成学业,再考取大学,或许她的人生就会被改写,但奈何,在她16岁那年,命运为她安排了一段错误的姻缘。
这段爱情开始时很美丽,但阮玲玉不知,它将毁掉自己的一生。
阮玲玉遇到的这个恋人,就是张公馆的少爷---张达民。
阮玲玉和张达民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阮玲玉出落得水葱一样,长她两岁的张达民,便不顾身份地位的差距,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这像极了小说里的桥段,一位出身高贵的公子,爱上了出身卑微的婢女,这样的故事很浪漫,但结局大多很凄美。
彼时的阮玲玉,心思单纯,对爱情充满了憧憬,面对张达民,她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随即二人陷入爱河。
但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张家自然反对,为了表示反抗,他们选择了同居,这一年,阮玲玉刚满16岁。
从16岁到22岁,阮玲玉一直和张达民同居,不同的是,穷苦的出身,让阮玲玉知道努力的意义,她一直在想尽办法,改写命运。
但自幼娇生惯养的张达民,却是一个寄生虫,他一直依靠家里接济,要么打牌、要么去歌厅跳舞。
心思敏锐的阮玲玉知道,这个男子不求上进,她憧憬的爱情生活,他根本给不了,但毕竟是初恋,她也从未想过离他而去。
只是阮玲玉不知道,这个她无比深爱的男子,会成为她的噩梦。
就在阮玲玉和张达民同居的这年,阮玲玉进入了电影公司。
阮玲玉曾说“演员应该是疯子,我就是一个。”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不管什么角色,她都能将人物演得淋漓尽致,就连胡蝶都说:“我演的角色,阮玲玉可以演,但阮玲玉演的角色,我演不了”。
正因为演技出众,阮玲玉一跃成为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大明星,而此时的张达民,生活却一路下滑,更是将继承的20万家产挥霍空了,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他的堕落,让阮玲玉忍无可忍,同居五年,她亲眼见证了一个富家少爷,是如何一步步毁掉自己的。
而就在他们同居的第五年,上海发生战事,阮玲玉离开上海,逃到了香港。
原本只是想躲避战事,没想到却邂逅了一段错误的缘分。
在香港,阮玲玉结识了茶叶大王---唐季珊。
唐季珊是富豪,但也是一个风流人物,在阮玲玉之前,她的女友是电影皇后张织云,在阮玲玉之后,他和女星梁赛珍也不清不楚。
起初,面对唐季珊的追求,阮玲玉无动于衷,已经受过情伤的她,对感情没了期待。
没想到,阮玲玉回到上海后,唐季珊竟然也尾随而来,感觉“很痴情”。
为了追到阮玲玉,唐季珊采用了金钱攻势,给她买昂贵的首饰、带她去舞场,还给她买了一套漂亮的小洋楼。
和无所作为的张达民比,唐季珊显得稳重、大方、又温柔体贴,自幼缺失父爱的阮玲玉,冰封的心一点点融化了。
张织云曾好意提醒她:“你看到我,就可以看到你的明天,唐季珊不是一个好人。”
此时的阮玲玉,完全被唐季珊哄得失去了判断力,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良言,一头扎进了唐季珊的怀抱里。
可怜的阮玲玉,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却不知自己正一点点向死亡靠近。
就在阮玲玉和唐季珊同居后,一向指望阮玲玉养活的张达民出现了,当然他并不是为了爱,只为为了钱。
面对无赖,阮玲玉提出解除同居关系,同时每月给张达民100元钱,为期两年。
曾经如此深爱的两个人,却用如此不堪的方式分手,这是阮玲玉没想到的。
阮玲玉以为,离开张达民,自己就可以安心和唐季珊过日子了,但她再次失望了。
同居不久,唐季珊本性暴露,他不但公开勾搭其他女明星,而且稍不如意就会对阮玲玉大打出手,甚至还把她关在小洋楼外。
在外,阮玲玉是万千瞩目的明星,但在家,她爱的卑微且毫无尊严。
原本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化了,不料,走投无路的张达民,竟然再次出现,他不断向阮玲玉要钱,还威胁她说:“如果不给,就将她是佣人女儿的事情,公之于众。”
为钱疯狂的张达民,还以不承认分居为由,将阮玲玉和唐季珊告上了法庭,在那个保守的年代,这一告,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阮玲玉和唐季珊成了万人唾骂的对象。
恼羞成怒的唐季珊,变本加厉的责骂阮玲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终于将阮玲玉推入了绝望的境地。
感情不如意,事业也迎来考验。当时电影逐渐从默片转向有声电影,而阮玲玉的广东口音对她而言是个障碍,
当然,如果不是被情感所困,以她的聪明和努力,一定会克服这些障碍的,但饱受感情困扰的她,对人生、对事业已经不抱希望了。
1935年3月7日,阮玲玉和唐季珊再次发生了争吵,唐季珊毫不留情地给了阮玲玉两记耳光。
也是这两巴掌,让阮玲玉有了死的念头,她累了,她厌倦了人世间的一切,人生绝望时,死往往成了最后的出路。
于是,阮玲玉吞下大量的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在睡梦中死去,起码没有痛苦,她这样一生,太苦、太难了。
那年,阮玲玉才25岁。
阮玲玉去世后,在公之于众的遗书里,她写道:“我一死何以足惜。不过还是怕人言可畏,人言可畏罢!”
一时间,“人言可畏”成了三十年代的热词,连鲁迅都忍不住,写了一篇《论人言可畏》的文。
但其实,这封遗书是唐季珊和情妇梁赛珍伪造的,后来迫于外界压力,梁赛珍交出了真正的遗书:
季珊:没有你迷恋梁赛珍,没有你那晚打我,今晚又打我,我大约不会这样吧!我死之后,将来一定会有人说你是玩弄女性的恶魔,更加要说我是没有灵魂的女性,但,那时,我不在人世了,你自己去受吧!
过去的织云,今日的我,明日是谁,我想你自己知道了就是。
我死了,我并不敢恨你,希望你好好待妈妈和小囡囡(阮玲玉养女),还有联华欠我的人工2050元,请作抚养她们的费用,还请你细心看顾她们,因为她们唯有你可以靠了!没有我,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了,我很快乐。
虽然被唐季珊辜负,但阮玲玉还是选择相信他,将母亲和养女都托付给他,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服药后,唐季珊怕事情暴露,不敢将她送到附近医院,竟然绕道送到了日本人的医院就诊。
后人说,如果救治及时,或许阮玲玉不至于死,但在唐季珊眼里,她的命远没有自己的名誉和地位重要。
而另一份则是给张达民写的,字字是血泪。
阮玲玉去世后第六天,公司为她举行而盛大的葬礼,12位文化界名流为阮玲玉抬棺。
据不完全统计,当天共有30万人送葬,从殡仪馆到联义山庄墓地有10公里之远,所经之处,万人空巷。
更让人震惊的是,当天仅上海就有7人为阮玲玉殉情自杀,他们留下遗言说:“阮玲玉死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活着?”
美国《纽约时报》也称,“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哀礼”。
可再豪华的葬礼,也不能改写阮玲玉悲惨的一生了,她这朵人间富贵花,提前凋落了。
阮玲玉原本可以活得很绚烂,但自幼缺少父爱的她,一直试图从爱情中寻找安全感,习惯在情感上依赖男人,所以在爱情中被辜负后,就全盘皆输。
虽然在电影里,她塑造了很多新女性,但生活中,她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旧女性”,她没有应对生活变故的能力,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注定得不到好的结局。
而阮玲玉的故事也告诉我们:男人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既然他人靠不住,那就自己打天下,照样可以过好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