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就是古人用草编织成用来祭祀的假狗,一般刍狗在祭祀的时候会被供上去,但祭祀结束便抛弃掉了。
老子认为这种特点正如天地之道一样,天地衍生万物,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心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在“道”的范畴内,天地生养了万物从来不是善,杀死、消灭掉万物从来也不是恶。
就好比现代人所说的生态平衡、食物链等等一样,天地间的生养和消灭有着自己的平衡。
例如澳洲的桉树经常因为雷击或自燃而导致山火,这种大火看似毁掉了大片森林,但实则大火过后,枯木依旧发新,这是自然的衍化,丝毫不会对当地生态平衡造成影响。
自然界中动物间互相捕食,草原狼和猛禽捕食野兔,看似残忍,但若没有了这种捕食,草原很快就会被兔子啃光。
原本天地万物都是如此在“道”的推动下自然而然保持着平衡,可天地偏偏又创造出我们人类。
于是当人的意志混入了天地之间,自然的平衡就开始不断被打破了。
无度砍伐和捕捞,肆意开采自然资源,工业化带来的污染等等。
所以在古时候祖先就意识到了人的特殊性,所以提出“天地人”三才的说法。
认为人的存在性应当与天地并列,人必须寻找到符合天地之道的存在原则才能够正常生存,故而也就有了《中庸》中“参赞天地之化育”的说法。
“参赞”就是顺应进而弥补,简而言之把我们人融入到天地的规律中去,寻找到一种顺应天地之道的存在原则,这也就是人道的价值所在。
可现实来看,人们从来没有想过要顺应,用道家《阴符经》的话来讲人乃“万物之盗”。
这个“盗”字用得非常精妙,打人类诞生的那一刻起,其实就一直在盗用自然资源了。
上古时期的人们打猎、采摘,打到猎物、采到果子就据为己有,但动物和水果真的属于人吗?
显然不是,它们与人类一样,属于天地,人不过是盗来的。
而之后,人们又学会了盗来土石搭建房子,盗来木头做燃料生火。
渐渐地,人类社会进一步发展,人与人之间的“盗”也开始了,天下由此出现纷争。
这时候,很多人出来倡导以“仁”来治理天下,也就是爱心。
他们倡导君与民、父与子、兄与弟之间都要保持纯粹的爱,进而再去推广到社会中。
但老子洞察了这种倡导的弊端,因为纵观历史,自文武二王与周公之后,确难再有真正的“仁”道。
人们多半是打着“仁”的旗号行称王称霸的事业。
故而老子又进一步提出: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真正的王道,从来不是依靠人的主观意识去设定社会规则,人应当自然而然生存、相处,如此才符合天地之道。
不过换角度想来,人类既然因道而生,那么如此“盗心”、“霸心”甚至“仁心”是否亦是道生呢?
或许人类被创造出来本就是这天地万物中的一个因果?
因为人类无论如何折腾,我们定义出所谓“破坏生态”、“逆天而为”等事,其实不过是站在人类自己生存的立场上洞察到了自我存在的危机罢了,于天地如何?
纵是今日科技,人又何曾有颠倒乾坤之能?
天地永远是天地,无非是是否依然适合我们人类生存罢了。
所以从长远来看,人类依旧符合自生自灭的天地之道。
我们若观察自然规律,不过春生秋藏;人类社会,总是分分合合;而人与自然,又总是在“盗取”与弥补间摇摆。
确如老子所说: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不出。”
橐龠就是古代的风箱,一推一拉把空气送进炉子中。
天地人三才的状态其实就如同这个风箱一样,一虚一实,亦空亦有,总是在来回变动。
《周易系辞》言:“吉凶悔吝,生乎动者。”这一动,天地万物便诞生了,万物一生各种吉凶好坏也就来了。
说到这里,老子对于人与天地、人与人到底该如何相处这个话题想来也烦了,不愿再继续探讨,因为他知道再说也表达不出“道”是怎样作用于其间的,故而总结:“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数穷”就是气数不佳、又要出问题了。
这正应了老子自己所言“大道废,有仁义”,自己再说恐后人又要抓住自己的言论胡乱做事了,索性点到此为之,让后人自行品悟吧,这也正是“守中”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