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已经不是一个地名了。
就像“生活在别处”里的那个“别处”一样,巴黎也是一个别处,一个代号。
最近听许知远的《艳遇图书馆》,他说了纽约、波士顿、旧金山,听他讲了横滨、柏林、西贡,却迟迟没听到他讲巴黎。
可能他也没想好,因为文艺人心中的巴黎根本讲不完。
《午夜巴黎》里的巴黎,就是一个带有“别处”性质的巴黎。
《午夜巴黎》里20世纪初的巴黎是当时那个年代全世界的文艺人梦想的地方,甚至是超越了时间,让人想要付出一切去穿越到那个时代。
伍迪艾伦这种对于巴黎的爱近乎自私,我不光要当下的巴黎,也要每一个黄金时代的巴黎。
当年的巴黎文艺圈
电影里伍迪艾伦认为黄金时代的巴黎,黄金的所有理由,都是因为有巴黎画派。
巴黎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某个流派,是当时在巴黎的一大批艺术家共同形成的一种艺术风气。
二次工业革命带来的铁路和游轮,让文艺圈完成了第一次全球化。
那个时候的巴黎,每个咖啡馆里坐满了作家、诗人、画家、音乐家,几乎每一秒钟都会有无比伟大的作品诞生在巴黎。
我记得很早之前我发朋友圈说过,世界上再没有哪个行业或群体像艺术家们这样,有如此强的主观能动性。别的行业可能都是资源吸引人才,而艺术行业是人才带动资源。他们在哪里,哪里就是艺术的中心,二十世纪初,他们在巴黎,巴黎就是世界艺术的中心,二战来了,为了避难艺术家们逃到纽约,现在纽约就变成了世界艺术的中心。
毕加索、夏加尔、莫迪里阿尼、苏丁、藤田嗣治、马蒂斯、还有中国的常玉和潘玉良。他们组成了巴黎画派,也从某个侧面组成了某个瞬间的巴黎。
我所见到的,不管是书里的还是电影里的巴黎女孩的特质,会以刚刚好的比重体现在巴黎画派里的艺术家们。
巴黎女孩身上,一定有五分之一夏加尔的爱情。
夏加尔是少数一生爱情非常幸福的艺术家,一生只做一件事,一生只爱一个人。
其实有时候有人觉得艺术家会很滥情,但看艺术史多了,不管是罗塞蒂、还是克林姆特,大部分艺术家他们反复爱上的、画下来其实是同一种类型的姑娘,甚至是同一张脸。
可能是初恋、也可能是最求而不得。
谈恋爱其实就是反复爱上对方的过程,但是做到的人很少。
巴黎女孩身上,有五分之一是莫迪里亚尼的无畏。
莫迪利亚尼当时被称为整个蒙马特最不安分的青年,他一生既受意大利艺术传统的影响,又受非洲、黑人雕塑的影响,他的这种无畏和后天混血最大程度上代表了巴黎画派的前卫精神。
莫迪利亚尼最爱的雕塑家布朗库西的作品
有时候觉得无畏是很打动人的,她是开放的,不拒绝任何一段经历、一个城市、一个人在自己身上进行重新塑造。我生活中所接触到的这样的女孩往往有一种超出她年龄的气场和定力。
都说莫迪利亚尼的作品里有佛性、有禅意,但其实他在36岁的时候就因为吸毒过量去世了。
我想,年轻的无畏背后也许是另一种慈悲。
巴黎的情愫里,五分之一是苏丁的野性。
所有法国电影里的姑娘身上那种野的气质,但这种野和我们现在所流行的,当下语境里的“野”完全是两个概念,欧美范、挑眉、土色口红、不合时宜的高光和修容,把野变成了一种轻佻。
真正的野是《巴黎野玫瑰》里的Betty,全在眼神里,全在一颦一笑里,全在举手投足里。那是一种蓬勃到让人无法抵御的生命力。
苏丁的用色也很“野”。
很多时候,苏丁画画就是直接把颜料抽打到纸上,用色比马蒂斯还粗暴,然而这种很野性的宣泄却变成了他作品中的神来之笔。
巴黎女孩身上,五分之一是藤田嗣治的优雅。
因为之前写过,藤田嗣治(Foujita):女人像猫,提了猫,倒没提到这张玫瑰。
真正的法兰西玫瑰,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在我心里,苏菲玛索的《芳芳》法式优雅最好的教科书。
巴黎女孩身上,最后五分之一是常玉的童真。
在现在这个杂乱无章的烽火连三月,童真抵万金。
这种童真不是源于无知的童真,而是你看过很多、经过很多,最后终于找到自我,童真就是像孩子一样和这个世界和谐共处的一种心态。
之前看苏菲玛索的《穿梭少女梦》,讲的是40岁的苏菲玛索一点点找回小时候的自己的故事,我就想,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奇妙呢,有人心里所想、所相信的,竟然和你一模一样。
如果让现在的我构思一部小说或者是电影,一定是《穿梭少女梦》这样的。
常玉一生大起大落,在艺术上坚持我行我素。1966年在巴黎因煤气泄漏去世时仍默默无闻、不被赏识。想到这里更会被常玉画里的童真感动到落泪。
童真的线条,童真的色彩,画里女子童真的目光。好像这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模样。
我很喜欢马未都说过的一句话,“这世间的宝贝,你看过了就算是你的,并非要占有,因为最终宝贝会一直在,而你我都是要死的。”
反正,巴黎也是,我看过了,就一定算是我的,能沾染巴黎一千分之一的美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