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底了，对于银行人来讲，按照惯例，每年这个时候一边要做好收官工作，另一方面也要准备好开门红。
当然，对于这辛辛苦苦一年以来的工作都要做个总结，大家最关心的是行长在收官会议上对于今年的总体情况如何表态，这关系着一年的大体收入水平。
在会议上，我趁行长讲话的时候拿出手机回完两条紧急的消息，习惯性的点开朋友圈刷一下，看到前同事在朋友圈发某城商行的理财产品，耳旁传来行长那句熟的不能再熟的那句话：
听到这里，心里默默的叹一口气，今年的收成又泡汤了。
这两年以来，因为经济周期的波动，该干的客户没干成，能干的客户不给批，已经干的客户不良压力上升，效益指标不佳已在预料之中。只是当预期兑现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免有一丝失落。
可是，“今年是最困难的一年”，这句话从2013年开始，已经听到了现在，而且每次都不是瞎讲。每年都是最困难的一年，每年都比上一年困难。
2013年的时候，因为遭遇了系统性的行业信贷风险，损失惨重，接下来为了慢慢消化这些损失，经历了收入断崖下降、离职潮、给政策预期、预期未达目标、继续离职潮、然后慢慢麻木的过程。
前同事小青在2014年就选择了离职，去了当地的一家城商行。
小青和我同一届进银行，走的时候同届的几个兄弟一起吃了次饭。毕竟从旱涝保收的国企跳槽总是需要勇气的，他是我们这届第一个跳槽去本地同业的，而且他家境还可以，我们很好奇他跳槽是为了什么。
他笑笑说，正是因为家里人对我的收入没有太多期望，我才有底气跳槽啊，我接受不了收入和自己贡献不成正比的工作。
听完他这番话，我想起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确实不如他有这般勇气。虽然收入断崖下降，但是还能勉强过活，在这个年纪实在没有勇气孤注一掷投身未知的未来。
这么几年过去了，他现在的情况，证明了他当年的决定十分正确。
我们银行向来以培养同业精英闻名。我们的客户经理，以没什么优势的产品，把客户服务的妥妥帖帖，这完全就是个人能力的体现，所以到哪都很受欢迎。
他去了那家城商行，正好也处在业务转型期，到那就做了团队长，现在的收入比原来翻一番还不止。
跳槽对他来说是正确的选择，那些选择不跳槽的同事，也有各自的原因。
到年底，老陈就要退休了，为工作奉献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开始自己清闲的退休生活。
临退休的日子格外清闲，日常工作基本上是不用做了，每天就是来转转，待到下班走人。偶尔有什么会议、培训什么的如果部门抽不出人手就由他出场，回来转达下思想就好。这几天把自己的座位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等两个星期后正式通知了。
老陈是本地银行业最早的一批有CFA证书的财富管理专家，在当年也算是高材生。在世纪初股份制银行蓬勃发展的时候，他本来有机会可以跳槽去一家正在筹备中的股份制银行的当地分行。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当时他的领导找到了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因为老陈当年是他领导一手提拔的，国企就是有各种各样的羁绊，让人不能随随便便说辞就辞。后来老陈看在领导的份上，放弃了这个机会。如果他当年去那家股份制银行的话，现在肯定是高管，收入可能翻现在三倍。
后来我私下问过他有没有后悔过，他说：“在银行，你很难做正确的选择，你只能做在当时看起来正确的选择。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必须一条路走到底。”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除了钱，其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而钱往往是最不应该遗憾的东西。”
老陈说的也没错。
几大国有银行这十年来，净利润涨了三四成，而很多人的收入，却依旧和十年前一样。
没办法，因为支撑他们工作的与其说是收入，不是说依靠的是精神和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