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司空见惯的缘故,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人和事,常常被我们忽略不计。比如刘先生的邻居常常外出“旅游”,却从没跟大家分享过旅途的见闻与快乐。大家只是觉得“好奇”,也不好意思深究。
20年前,一个叫比尔·波特的美国人和他的一本书《空谷幽兰》,向世人揭开了许多人“好奇”而不得其解的原因,原来,光是一个终南山就有五千多隐士!
隐士,一个遥远到神秘的古老话题,似乎只属于伯夷叔齐那个时代!在中国历史上,姜子牙、老子、尹喜、商山四皓、吕洞宾、王重阳、鸠摩罗什、道生、玄奘……几乎历代高道名僧都跟终南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如今终南山中那数千人都是些什么人,是否也有着跟自己类似境遇的人?他们如何生活?难道世外高人真的“枕石漱流”就能生存下去吗?
于是,一波又一波的寻幽探密者不断结队前往终南山寻幽探秘,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探秘者都能如愿以偿,既然是隐士,就一定无心于喧嚣,当他们知道了有人上山探秘时,早就相互联络,“云游”去了,即使跟你打个照面,你也不知道他们正是你要寻访的“隐士”。就连《问道》杂志社的热血青年主编张剑峰,第一次成群结队探寻终南山,也是“寻隐者不遇”。
张剑峰,一家青春文学杂志的编辑,和大多数心怀好奇的人一样,他读过比尔·波特的《空谷幽兰》后,就产生了 “寻隐之旅”的强烈念头。
此后,30出头的张剑峰频繁进出秦岭,踏访了终南山的一个个山涧幽谷和大部分的庵棚、洞穴,在山谷间穿行好几百公里,拜访了六七百个隐士,寻访的过程中,他把自己从红尘情爱的青春文学编辑,炼成了半个隐士。
张剑峰也有过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他曾是韩寒的出版人路金波的合作伙伴,自从踏上寻隐之途,他转而成了《问道》杂志的主编,因为都是“问道”,因此十分关注他的问道之旅。
当然,他的第一次问道之旅,和大多数“寻隐”者一样,无功而返。原因都是一样的,声势过于浩大,隐者们的静修生活受到干扰,他们要么闭门不出,要么锁门外出,你根本分不清谁是“隐者”,谁是“寻隐者”。
张剑峰说,西北大学的郭老师的境遇更惨, 他寻隐者,不但没见到隐者,就连他们栖身的茅棚也没见到一处。
有些旅行社打着“寻隐”的旗号,动辄几十号人组团前往,导游拿着大喇叭,背着酒肉,来时惊天动地,走时垃圾满地,结果可想而知。
张剑峰提示寻隐者,要先把自己当做隐者,把隐者视为同类,方可接近他们。要是以观光看西洋景的心态去寻访隐者,都是“好讥议人者”“好发人之恶者”,对于隐修者,那是犯了大忌的。
所以寻访隐者,自己首先要做个修行者,你尊重人家,才能赢得人家的尊敬。不然,你凭啥叫人家抽出时间陪你海聊瞎吹,泄露自己的心机吗?
隐士,并非像许由、巢父拒绝尧帝传位那样的“隐而不仕”,现代意义上的隐者,多是指调整一下习以为常的世俗生活,尝试一种简朴实静修生活,大多数的隐者,无非就想寻找一处心灵的归宿。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隐修者,有成功人士、书画家、哲学家,有相约前来,也有夫妻结伴,还有一家人定期前来的,更多的则是跟你我一样的普通人。
他们的栖居之所五花八门,散居在深山各处。有的是茅棚,有些是洞穴,也有当地居民搭建出租的简易民房。
女性隐士居其半
几千年来,终南山传承着隐居的传统,5000多名男女修行者隐居于此,过着远古先人们的山居生活。
《凤凰网》对此有过专门介绍,说当代隐居者并不限于一个终南山,河南王屋山、杭州西湖、湖南桃花源等处隐士也不少,包括终南山在内,半数隐修者为女性。
女隐士离家修行各因机缘。王道长是70后,出生于中国西南某小城,在终南山已经修行好几年。除了 “以医入道”之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与师傅的因缘际会,以及第一次来终南山时的神往,这一切都是顺势而为,并没有什么特殊想法。
寻找心灵的声音。王枝霞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40多岁时,为了寻求内心的某种声音,来到了终南山,没曾想这一找就是40多年,如今已九十高龄,山下不远处就有她曾经的家。但40多年,身处清静之中,却不能了断她的尘世情缘,说起她的家庭,她会流露出牵挂与愧疚,还会流泪。
看到老人家的叙述,真的为她庆幸,有信仰又不忘本,这才是真修者。要不然,还修什么善根,修什么善行?
90高龄的王枝霞
只是调整一下生活状态,这类人占多数。她们多数人只是为了调整一下生活节奏,抚平创伤,冷却浮躁,返璞归真,寻找生活的满足感。因此她们会以一种全新的心态,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这可能是一种很有疗效的自然疗法,自古有之,这种调整与抚平,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进行,只是大多数人并不具备“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的境界,因此,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小隐隐于山”的短暂调整。
刘景凤的隐居生活很另类。刘景凤是东北人,不到30岁,来到终南山,只为证明这世间除了车与房,是否还有别的。她曾经是同龄人的佼佼者,但眼见同学、邻居买车买房,自己依然没有能力筹划未来,她不甘心。
婆家是农村人,没有能力帮助他们,丈夫的收入不高,物欲与现实的矛盾此起彼伏。一次争吵中,丈夫说了句“你再逼我,我就出家”的话刺痛了她,结果她先于丈夫离开了家。
她告诉凤凰网的记者:她很现实,老想与大家比个高低,别人有啥,自己就得有啥。半年过去了,现在想来,真没意思,哪能老拿自己的所无,去比人家的所有呢?各有各的活法,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价值何在?努力做好自己,善待自己与家人,实现内心的满足才是真正的满足。
她说:原来并不知道大家都是按揭房,或者是东拼西凑买的房。想想看,那种背着房贷,背着借款的压力的滋味,怎么能跟我们无债一身轻相比?所以,很多压力,烦恼,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找寻名利之外的东西。“梁康”是广东茂名人,一个很有成就的婚纱设计师,自己年收入几十万,丈夫在上海开公司,儿子在澳门工作。这些年来,她从不知道什么叫没钱花。但是她总是觉得她的生活缺了点什么。
后来她和朋友一起去道观做义工,每年的生意淡季,她都会来到道观,过一段时间义工。这样的调适,也让她的生活重新鲜活起来,他重新找到了自我,这种感觉的回归,让她走出了日复一日的简单重复,找回了自己的生存价值,原来灵动的人生就是要有自我,那种为了生存而生存的人生,已经变成了生活的奴隶。
黄道长是东北人,常年隐居于终南草堂,他很少下山采购食物。他的草堂附近有一块菜地,米面油是附近的善男信女们送来的,他们称之为“供养”。
即使供养一时没接上,他们也可以就地取材,山间的松子、野菜就可以充饥,能维持基本的生存就行。
有一个修行者,他随身带来的书都是一般人看不懂的,他外形俊朗,多才多艺,精通各类电器,喜欢自己设计打造家具。他的研究方向是天文,他把自己研究的成果,道经跟佛经的比较文章,刻在了石头上。
在几千人的隐者大军中,像他这样的民间学术研究者有不少。
一些社会名人,被他们的精神感动,为他们的修行提供方便,《问道》杂志的主编张剑锋就跟台湾作家张德芬、主持人梁冬等人凑钱,在终南山修建了10多间茅棚,无偿提供给那些修行者。
现代社会,价值多元,只要有利于生存发展,行业选择已经不那么重要,若是机缘巧合,在哪发展都一样,去年杭州灵隐寺就向社会公开招聘文职人员,引起全社会的关注。
兼职者。不少道观和寺院为了弘道,都建有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出版自己的杂志,还有自己的产业,这些都需要打理,需要社会认识的参与。在灵隐寺招聘之前,北京、湖南的一些道观就通过朋友圈招聘各类人员了,本人就是其中一的应聘者,也是负责文案编辑工作。
穿行于俗、道之间女神经。钱颖曦,福州新店人,福建艺术职院茶文化专业毕业,受父母影响,从小喜爱老庄。大家说她是女神,她自谑:还是叫我女神经吧!
2013年,她跟朋友一起到福州天后宫游玩,没想到此次游玩,让她找到了一种归属的感觉,她觉得有一种强大的气场,流淌着浓厚的道文化气息,于是干脆在宫里做起了义工,并在宫里布置了一间茶室接待香客和朋友。闲暇时就在里面练琴,练书法。
别以为钱颖曦只会操琴、茶艺、练练书法,耍起飚来,一点不逊色于男生,出了道观,她就就像脱缰的野马,恣意挥洒。
钱颖曦的书法
钱颖曦的摩托
跟钱颖曦搭伙的是她的师兄、另一个美女道长李雅婷,她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研究生在读,专为道观做道家创意陶瓷,还有美女道长董罗欣,她是做传统服饰设计的。
李雅婷
董罗欣
修行是一种生活方式。莫皓光是香港大学教育系硕士,他是一个极简主义者,一直想逃离都市生活,过一种简单自我的简单生活。后来他跟妻子搬出香港闹市区,在荒郊野外过起了想要的生活。
他们的生活本没有什么竞争压力,因为在香港,高校毕业前就有就业指导,社会保障也很好,基本不存在就业压力问题。但是按部就班的生活了无生趣。他们热爱环保,不爱喧嚣,只想找一个清静之地,静静地释放浮躁,找回自我。
莫皓光和妻子阿牛、儿子
他们是一群不尚空谈的人,更不愿心为物役。他们和我们一样,既不神秘,也不逃避,他们只是比我们更勇敢、更洒脱、更有承担精神。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或出于消灾祛病,或出于灵魂的救赎,或出于纯粹的热爱,自然而然地走向同一个目标,她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们只想找到自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出家“,并不意味着与世隔绝、青灯古卷。道家的主张是自然、慈柔、担当,这也正是道家常常活跃于世乱而遁迹于盛世的原因所在。
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说,不管生活会不会发生变故,但是追求自我和成长,将会影响着他们一生的生活方向和精神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