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的1月30日深夜,外面一片寂静,北京的一间病房中除了机器的声音,还夹杂着隐约的啜泣声。
众人眼含泪水,一位心脏极度衰弱的老人凭借振博器的帮助,正在不屈地与病魔抗争。
这位老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李宗仁。他曾在台儿庄血战中建立赫赫威名,曾当过国民党的“副总统”、“代总统”,与蒋介石针锋对麦芒。
经历了二十小时后,李宗仁还是没能挺过去,享年七十八岁。
众人担忧又隐含期待的目光黯淡下来,病房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悲泣,不少人潸然泪下。李宗仁的离世,如同一颗明亮的星辰从天空坠落。
这颗星,唯一遗留下来的,是一封写给毛主席和周总理的信。
在李宗仁最后的日子里,他望着病房窗外的蓝天和小鸟,望着明亮的病房和细心的医护人员,心中感慨万千。
他忍受着肉体折磨,执起笔杆,在一封遗书中,展现了从未示人的心路历程。
信中以“我从不后悔做那件事”开头,不仅写给毛主席和周总理,更是写给新中国和中国人民的“情书”。
周总理读了信后,对于这封信的意义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李宗仁先生的这一封信,是一个‘历史文件’。”
那么,在李宗仁临终之前写的这封“情书”中,他究竟不后悔做哪件事?
又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和情感,让他发出如此铿锵有力的誓言?
这要从他当选国民党政府副总统开始说起...
李宗仁先生戎马半生。
晚年,他执意参选国民党政府副总统,并击败蒋介石内定人员,成功当选。
这是他与蒋介石进一步政治斗争的开端,更是国民党内部进一步分裂的催化剂。
随着解放军高歌凯旋,辽沈、淮海、平津战役大获全胜,蒋介石声望日益下降,不得不于1949年1月21日宣布下野。
时任副总统的李宗仁,就此成为了中华民国的“代总统”。
但蒋介石表面下野,实际上依然掌握着实权。
当时,代总统李宗仁曾想通过与共产党“和谈”争取和平,早日结束内战。
可惜,在蒋介石和白崇禧的影响下,和谈没有成果。
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钟山风雨起苍黄,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最终被推翻。
国民党先后退到桂林、广州,继续组织抵抗,妄想重新夺回政权。
在这期间,李宗仁想要防守广州,蒋介石却想要放弃广州、固守川滇。
在这个核心问题上,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让。
李宗仁和蒋介石本就不稳定的关系更是摇摇欲坠,濒临破裂。
一次,蒋介石到广州视察,有官员为了缓和两人关系,建议李宗仁请蒋介石吃饭。
李宗仁答应了,约了党政军高级人物作陪,在迎宾馆宴请蒋介石。
蒋介石来如约赴宴的同时,还带了一众随从,随从们将饭店像铁桶一般重重包围,好像他奔赴的是一场要他命的鸿门宴。
李宗仁注意到蒋经国来回忙碌打点,蒋介石入席之后,蒋经国却奇怪地不见踪影。
事后,李宗仁才听他的副官说了缘由:
原来,蒋经国带着很多随员守在厨房里,厨师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们的“法眼”,所有的原料、食材都必须经他们检查。
这还不够,出锅后的菜他们也要亲自尝一尝,确定没问题后才允许摆上餐桌。
李宗仁听毕哑然,啼笑皆非。
他本是一番好意请蒋吃饭,蒋却觉得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是疑心病到了极至。
然而,这次事件也让他深深地意识到,蒋介石与他的关系已如临深渊,几乎崩溃了。
1949年11月,李宗仁极为难熬,心中七上八下。
他的亲信——白崇禧指挥的桂系部队大部分被解放军歼灭,这沉重地打击了他的政治话语权,不详的预感几乎从他的头皮上炸开。
此时,下野的蒋介石又在酝酿复职,重新争取政治上的主动地位。这让李宗仁本就不佳的状况雪上加霜。
种种不利条件之下,李宗仁为避锋芒,便以就医为名,于12月带着妻子孩子以及私人医生,以“代总统”的身份匆匆从香港飞往美国。
起初,李宗仁到美国治疗胃溃疡,本打算只呆二个月。
然而,风云变幻,仅仅三个月后,蒋介石就在台湾宣布“复职”。
这样一来,纵是心不甘情不愿,李宗仁也只好继续呆在美国,观察形势、寻求机会。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这一呆,就呆了十六年。
刚开始,李宗仁在美国的日子,过得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有点“滋润”。
李宗仁在美国出院后,时任美国国务卿的艾奇逊曾两度派官员慰问他。
美国民主党领袖、时任美国总统的杜鲁门还在白宫设宴招待李宗仁。
当时,虽然蒋介石复职,杜鲁门仍像招待元首一般礼待李宗仁。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新中国的成立和国民党政府溃逃台湾,1950年,美国内部掀起了一场“谁丢失了中国”的“大辩论”。
无论是共和党人还是民主党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希望借此抓住对方外交上的把柄,从而在下一届竞选中获得先手。
身在美国的“副总统”李宗仁,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两党交锋的前哨。
民主党要求李提供蒋介石利用美援在美国进行“游说”活动、干涉美国内政的证据;
共和党则要求他证明杜鲁门政府援蒋不利、外交政策失误的证据。
1950年7月,共和党领袖罗伯特塔夫脱邀请李宗仁去一个小岛上游玩。
表面上是游玩邀请,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果然,一天下午,当李宗仁和塔夫脱一起饮茶时,塔夫脱忽然说,“今天想同阁下谈一个问题。”
李宗仁放下茶盏,意识到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塔夫脱的一个亲信代替塔夫道:
“在下一届选举中,特别是对华政策的失败将成为两党竞选中的主要问题。
我们正在调查民主党政府的责任,都是因为他们未对国民党政府采取有力支援。阁下如果也能够证明这一点,我们之间就会有非常广阔的合作前景。”
李宗仁完全听明白了,塔夫脱是想让自己做共和党刺向民主党的刀啊。
李宗仁回答道,“就我所知,国民党之所以失败,实由于蒋介石二十年的独裁专治,政治腐败,人心离散;军事上指挥错误,士无斗志。这些是主要因素。”
他清楚地表明:自己不愿意当共和党对付民主党的提线木偶。
经此一事,他与共和党的关系僵化。后来,共和党还拿出他曾写给杜鲁门的信威胁他,说他与民主党政府勾结。
实际上,这封信中只说到当时杜鲁门政府给出的援助未能产生预期效果罢了,根本说不上勾结。
但是,共和党哪里是真的在意真相呢,它无非是因为李宗仁不肯同流合污,就给他扣上个“大帽子”罢了。
在美国,他实在无法做到在两党斗争中长袖善舞,心中愈发地抑郁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到了1954年3月10日,这天,国民党政府正式罢免了副总统李宗仁的职位。
李宗仁也随之丧失了利用价值,得以从两党的争斗漩涡中脱身,再没有相关的邀请、会谈,原本热闹地“争夺前哨”如今不被在意,李宗仁不由得深感人情的薄凉。
美国的无情更让他怀念起祖国的温暖。更何况,他在美国的这些年,仍然坚持看中国书、读中国字,不肯学英语,不肯融入美国文化。
在他的心中,他始终坚定不移地认同着自己中国人的身份。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回国的念头越发强烈起来,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回国的契机,终于出现了。
1955年4月,周总理在万隆会议上公开讨论了台湾形势,表明美国造成台湾地区的紧张局势,是中美之间的国际问题。中国政府愿意同美国政府坐下来谈判,尽最大努力争取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台湾。
李宗仁知道后深感兴奋,深表支持。他认为周总理为解决台湾问题,提出了正确的方向,所有海内外爱国人士都应该拥护支持,共同努力。
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爱国之心,在万隆会议后,李宗仁在美国公开提出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具体建议。
这标志着他政治立场的重大转变,也为他最终回到祖国奠定了基础。
定下落叶归根的决意,李宗仁派遣秘书程思远五次北上,到北京见周总理,为回到大陆做准备。
1965年7月17日晚,李宗仁和夫人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和安排下,历经险阻,坐上一架波音707客机,经雅典、贝鲁特、卡拉奇,飞回祖国。
7月18日上午七时,飞机在广州白云机场降落。当飞机还在广州上方盘旋时,李宗仁先生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家园感慨道:
“当初我飞离广州的时候,万想不到再会回来;可是世事变化常常出人意外,由于祖国的呼唤,今天我又回来了。”
李宗仁踏上广州的土地,受到了中国领导人的热烈欢迎。他也终于在十六年后,再次享受广东的点心和“及第粥”。
粥的温热暖了他的心脏,在美国的日子如浮光掠影,只有现在的日子,才让他觉得如此充实、如此美好。
之后,李宗仁从广州飞往上海虹桥国际机场。
一见到接机的和蔼周总理,他就激动不已,上前几步,深深地抱住了总理。心中多年的苦闷终于在此时消解一空。
周总理接李宗仁 他所乘的班机飞入国境的消息后,才上床休息,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20日,李宗仁由上海飞往北京。落在如今新中国的首都,看到大家欢迎的场面,无比复杂激动的感情涌到胸膛,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在挂着“全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标语的机场大厅中,在毛主席的半身塑像面前,李宗仁声情并茂地大声宣告道:
“我本人尤为兴奋,毅然从海外回到国内,期望追随我全国人民之后,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并欲对一切反帝爱国事业,今后自誓有生之日,即是报奖祖国之年,耿耿此心,天日可表。”
话音刚落,泪水滑落,机场大厅中立时就响起了雷鸣般持续洪亮的掌声。
而这一切——从下定决心回到祖国,到在机场大厅宣读声明——就是文章开头所提到的,他的信中从不后悔做的那件事。
在回国后,李宗仁先后参观了鞍山钢铁公司,齐齐哈尔和大庆油田,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长春电影制片厂等,他深刻地体会到中国的工农业突飞猛进,在旧社会做不到的事情、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都一一实现了。
他不禁心怀壮志,大声赞美社会主义制度,“事实证明,社会主义制度比资本主义制度优越得多。”
在回国之后,他一直在国际舆论中为中国发声,也一直号召着实现台湾和平统一。
他还想多为新中国发一份光,尽一份力,只可惜,他的病情越来越重,虽然尽力救治,李宗仁先生仍然于1969年1月30日与爱他的,他爱的人长别了。
然而,他在临终之际,写给新中国,写给中国人民,坦白出他心声的临终“情书”,永远保持着蓬勃的生命力,跳动在历史的乐章之中。
他这样写道:
“我在一九六五年毅然从海外回到祖国所走的这条路是走对了的...
...在我快要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我还深以留在台湾和海外的国民党人和一切爱国的知识分子的前途为念。他们目前只有一条路,就是同我一样回到祖国怀抱...”
爱国之情,殷切盼望,在其中体现的淋漓尽致,缱绻情深。
李宗仁病逝之后,中央为他举行骨灰安放仪式,由周总理亲自主持。
李宗仁虽然曾经站在共产党的对立面,但当他历经风雨,终于认清楚蒋介石政府的腐败和共产党的先进性后,毅然决然回到祖国。
这份魄力和决心,值得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的尊重。
希望其他的海外或台湾省的“顽固”人士,能够早一些认清正确的路,走上正确的路,一起促成祖国和平统一,一起建设伟大、繁荣、昌盛的中国!